配资炒股线上开户 最胶着的美国总统选举
(责任编辑:宋政 HN002)
距离今年美国大选投票日11月5日仅一周时间,整个美国像一张紧绷的弓,气氛十分紧张;同时又像一潭翻搅的水,十分混乱。
今年的美国总统选举可能是有史以来最胶着的一次总统选举。两个候选人——前总统特朗普和现任副总统哈里斯——旗鼓相当。在七个摇摆州,民调显示两人支持率不相上下,所有差异都在统计误差范围之内。
历史的各种变量聚焦在这个时点,锁死了两人针锋相对的竞争。只要有一个变量不同,就不会这么胶着。
如果哈里斯是白人,估计她就能明显胜出;如果哈里斯是男人,估计她也能明显胜出;如果哈里斯不是第二代移民,她也能明显胜出。
如果她当选,那么她将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女性总统;这也就意味着,美国历史上第一个女性总统是黑人而不是白人,且是第二代移民,这个意义十分深远,很能说明美国是一个怎样的国家。
不过她未必能当选,当然机会也很大。
本来特朗普在6月27日与拜登辩论后已经感觉自己稳操胜券,然而7月25日,拜登突然宣布为了民主、为了美国、为了给年轻人机会将退出竞选,支持哈里斯成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8月5日,哈里斯以99%的党代表票正式获得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8月22日晚,在于芝加哥举行的美国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哈里斯正式接受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
特朗普的“煤气灯”
拜登退选、哈里斯参选,让特朗普措手不及,他针对拜登年龄的所有攻击都成了回旋镖,向他自己袭来。他说拜登是美国历史上年龄最大的总统候选人,他质疑这样老态龙钟的人是否适合当总统。而当拜登退选后,特朗普自己成了美国历史上最老、最老态龙钟的总统候选人。他面对的是比自己小18岁的年富力强、才思敏捷、精明能干的哈里斯。
哈里斯1964年出生于加利福尼亚州奥克兰,牙买加裔、印度裔美国人。毕业于美国霍华德大学和加利福尼亚大学哈斯汀法学院。2010年,当选加州总检察长,并在2014年连任,成为加州执法部门领导层内的第一位女性与第一位黑人女性。2016年,成为加州第一位黑人女性参议员。2021年1月20日,成为美国首位女性副总统,也是美国历史上首位拥有黑人和亚裔血统的副总统。
哈里斯的履历非常优秀,简直是传奇。特朗普如何应对呢?他应对得十分经典,用的是心理学上称之为“煤气灯效应”(gaslighting)的方法,他自己未必意识到,但他天然有这方面的能力。
操纵者通过削弱被操纵者的自我认知,包括记忆、感知和判断力等,实现对其行为和思维的影响和控制。自20世纪60年代起,“煤气灯效应”一词被广泛用于描述对个体现实感知的操纵行为。
“煤气灯效应”这一概念最早由Barto和Whitehead(1969)提出,其灵感源自1938年的话剧《煤气灯》,该话剧在1944年被改编成电影《煤气灯下》。该片中,女主被其丈夫操纵,他成功地让女主自己和她身边所有其他人都认为女主得了精神病,错乱崩溃了。
看一下特朗普是怎么评论哈里斯的,他说哈里斯“愚蠢”“迟钝”“精神不健康”“是个智商超级低的人”。他故意读错她的名字,然后说无所谓她叫什么,让大家感觉这个女人完全不值得尊重,连名字都不需要搞清楚。
他还嘲笑哈里斯笑起来的模样,他的很多竞选广告就用了一张哈里斯张嘴大笑的照片。继“犯困的乔”(拜登)之后,“大笑的哈里斯”成了特朗普绰号本里的特大新词条。
他还攻击她的身份认同,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变成了黑人了。其实哈里斯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有一半黑人血统,在很多场合她都提到。这种事情是没有必要也无法否认的。但是特朗普假装不知道,然后表示出很不屑的样子,说我根本无所谓。言下之意,这个女人根本不值得尊重,是不是黑人、多少是黑人,都不重要。
你可能会觉得特朗普的“煤气灯”在哈里斯这儿应该不管用,如果换了别人,可能会管用,但是哈里斯这么优秀,加州总检察长、参议员、副总统,创造了无数第一,怎么可能是个“智商超级低的人”呢?至于笑的模样、血统,这些更是人身攻击,不应该这样。
然而你想错了,他的“煤气灯”很管用,他的粉丝在社交平台上到处发图文,说哈里斯像“一只大笑的土狼”。甚至有人说她是“妓女”,英文中“检察长”(prosecutor)和“妓女”(prostitute)词形发音相近。还有人说她吸毒,因为特朗普曾经说:“她是不是吸毒啊?我不知道哈。”在特朗普的“煤气灯”下,美国加州前总检察长、前参议员、美国现任副总统是一个“智商超级低”的、“笑起来像土狼”的、“吸毒”的“妓女”。
鄙人一直对“煤气灯效应”在现实生活中能有多强烈、现实可以被扭曲到什么程度、真有多少人会接受这样的操纵而不自知表示怀疑,直到有一天我打车碰到一个优步司机。车上,我照例进行我的非正式大选民调,她是来自洪都拉斯的第二代移民,专职做优步,肤色和哈里斯差不多。我以为她会支持哈里斯,结果她说她会投票给特朗普,我问她为什么不支持哈里斯,她说因为“哈里斯是个笑话”。这令人非常惊讶,一个优步黑人女司机会认为哈里斯是个笑话。可见特朗普的“煤气灯”有多厉害。
我再问她为什么支持特朗普,她说因为特朗普是上帝选中的人。我以为她在开玩笑,后来发现她是百分百认真的。她就是相信特朗普是天选之子,他被各种法院无数次“迫害”、两次遇刺未死,所有这些都证明,他是上帝派来拯救美国的。
我哑口无言。想起7月15日,遇刺后两天,特朗普出席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受伤的右耳上绑着白色绷带,在《天佑美国》的歌声中步上舞台。人群起立鼓掌,热烈欢呼,挥舞拳头高喊:“战斗!战斗!战斗!”不少与会者都用白色绷带包扎着右耳,或者贴一块白色纸片,以示效忠。有评论员称,特朗普已成上帝,信众右耳绑绷带就像基督徒佩戴十字架一样。当时觉得这个评论有点牵强,如今看来,相当符合实际情况。
斯普林菲尔德的猫
哈里斯宣布参选后,特朗普声称这个超级低智、低能的女人将不敢和他辩论。没想到,哈里斯一口答应辩论,前期双方就是否全程开麦等细节问题进行了激烈协商,最终辩论于9月10日晚上9:00在全国人民的紧张期待中拉开帷幕。
双方走上讲台,哈里斯看到特朗普没有走向中间与自己握手打招呼的意思,便主动走向特朗普这一边伸手与其握手(2016年之后两人第一次握手),而特朗普似乎畏惧又无奈地伸出手,但整个身体微向后退缩。开场的这几秒钟基本上决定了之后100分钟左右的辩论的基调。
显然特朗普不知道如何对付这个他称之为超级低智、低能的不知是黑是白的女人,他动辄用起对付拜登的话术。好几次,哈里斯不得不提醒他:“你不是在和拜登辩论,你在和我辩论。”
慌乱之间,特朗普说:“在斯普林菲尔德,他们正在吃狗,那些新来的人,他们正在吃猫……他们正在吃……正在吃当地居民的宠物。”当美国广播公司辩论主持人戴维·缪尔回应说,他们已与该市政府核实,没有这事。特朗普还是坚持说:“我在电视上见过……电视上的人说‘我的狗被带走并当作食物了’,所以他可能是这么说的,而且也许这对城市管理人员来说是个好消息。”
辩论结束后,俄亥俄州斯普林菲尔德市海地移民在吃当地居民的猫的故事全网疯传,各种博主发了无数条搞笑段子与视频。现在AI工具发达,生成图片与视频速度非常快,有人把星球大战等经典大片中的经典桥段换成猫和狗,猫狗自卫战,十分有趣。
各大媒体都在谈论斯普林菲尔德的这只猫。这只猫的热度一直持续了不下一个月,甚至到现在还有人提到它。美国人知道“斯普林菲尔德的猫”的人肯定比知道“薛定谔的猫”的人要多得多。
最终,媒体挖掘发现,的确斯普林菲尔德有一个特朗普的女粉丝发现自家的猫不见了,她怀疑是被新来的海地移民给吃了,不过后来发现猫就在自家的地下室,好好的。她对这事造成的误会纷扰表示抱歉。但是特朗普和他的竞选伙伴万斯就是不承认搞错了。
|让猫猫再次安全!恶搞“让美国再次伟大”
糟糕的是,这个像笑话一样的故事导致了实际的后果。某些仇视移民的当地人威胁要袭击海地移民,害得海地移民家庭不敢出门,不敢让孩子去学校。
在全民讨论“斯普林菲尔德的猫”期间,青年怪才、全球瞩目的新锐历史学家、哲学家、全球畅销书作家、“人类简史三部曲”(《人类简史》《未来简史》《今日简史》)作者尤瓦尔·赫拉利(Yuval Harari)接受采访,分析这个案例,顺便推荐他的新书《智人之上》。
他不认同主持人认为特朗普在全国人民面前撒谎、很愚蠢的观点,他认为特朗普的目的达到了,他就是要让大家关注移民问题,因为他在移民问题上的强硬立场会为他赢得更多选票。如果人们更多地关注堕胎权,那么就会有更多的人支持哈里斯。所以,海地移民有没有吃“斯普林菲尔德的猫”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让大家都在聊移民问题。
赫拉利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概念,“信息就是力量(支配力)”,不管是无意传播的错误信息(misinformation)还是有意传播的错误信息(disinformation),信息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支配他人的力量。反过来讲,一个有支配力的人,他传播的信息就是正确的,哪怕错误的也是正确的。如果赫拉利知道我们中国“指鹿为马”的故事,肯定会引用作为一个例证。
有意思的是,几天之后,万斯声称,他们早就知道“斯普林菲尔德的猫”是假消息,他们是故意传播这个消息,目的就是为了引起大家对移民问题的关注。正好证明了赫拉利的观点,不知万斯是不是看到了赫拉利的采访,还是无师自通。万斯这样说,试图将特朗普从不明真相、口不择言的负面形象中解救出来,让大家觉得这一切都是计划之中的事情,都是精心策划的谋略。
然而,他的这番解救让人细思极恐,简直是越描越黑。本来大家觉得特朗普不是故意撒谎,只是没有搞清真相。而万斯的解释让大家明白,特朗普不是不知道事实真相,而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选择无视真相,故意制造谎言。
从特朗普败选以来,特别是2021年1月6日国会山暴乱以来,人们一直纠结的一个问题是,特朗普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败选了?他是知道自己败选了故意误导他人呢,还是他的确相信自己没有败选呢?换言之,这是欺骗(deception)还是妄想(delusion)?这是媒体常用的两个词,很巧妙,两个词既压头韵又押尾韵。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是前者,从一开始特朗普就心知肚明,他败选了,但是他不愿意接受失败,不愿意放权。万斯的这次解释进一步证实了坊间对特朗普的判断。
“内部的敌人”
对于如何解决移民问题,特朗普有个短平快的方法。十月初他在科罗拉多州奥罗拉市拉票时说,如果他当选,他将启用1798年的《外侨敌人与叛乱法案》,“瞄准打散在美国土地上运行的每一个移民犯罪网络”。他将派出联邦执法人员的精英分队“猎捕、驱逐”每一个移民犯罪团伙成员。万斯提供了进一步解释,他说他们的政府会将所有非法移民驱逐出境,先从犯罪的移民开始,这将是“美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驱逐行动”。
也就是说,他们将动用军队、总统战时权力取代正常状态下的法律机制,来驱逐非法移民。根据美国移民委员会(一个非盈利机构)分析,要把生活在美国的每一个非法移民驱逐出境,需要耗时10年,耗资3150亿美元。
显然,特朗普不可能是认真的,但是他把非法移民看作敌人、认为为了达到驱逐他们的目的可以动用军队和总统战时权力,这件事本身让人不寒而栗。
1798年的《外侨敌人与叛乱法案》由美国总统约翰·亚当斯所签署的4项法律,旨在逮捕和驱逐被认为是危险分子的外国人。当时,美国与法国关系紧张,随时有发生战争的危险;法国革命思想在美国传播,对美国政府的统治构成威胁。这项法律规定,总统有权下令驱逐危害美国政府的外侨;对口头或书面批评、攻击美国政府、总统和国会者,对煽动美国人民反叛政府、反抗法律或里通外国谋反者,可处200美元以下罚金或两年以下监禁。这项法律在实施中十分严厉,使许多民主人士和持不同政见者受到残酷迫害,因而招致许多开明自由人士的批评和广大人民群众的反对。1801年联邦党下台后随即被废除。
现在特朗普表示要重启该法案。这让人们意识到,也许驱逐非法移民只是一个借口,真正的目的是获得总统战时权力。获得战时权力的总统好比是一个独裁者,因为和平时期对总统的绝大部分制衡将解除。
关键是,一旦解除制衡,放出笼子,你就不知道权力这只猛兽将吞噬多少人。“敌人”的定义,将从非法移民,扩大到合法移民,进而扩大到他不喜欢的任何人。没有了法律程序的保护,谁都可能成为受害者。
果然,10月13日、16日两次接受Fox新闻的采访时,特朗普毫不掩饰地大谈“来自内部的敌人”。实际上,9月3日他接受莱克斯·弗里德曼(Lex Fridman)的播客采访时就曾这样讲。除了他认为非法移民(他认为他们可能生来就有犯罪基因,污染了美国人的血统)是“内部的敌人”,他还认为参与调查国会山暴乱的民主党代表亚当·谢福 (Adam Shifty Schiff)是卑鄙小人、下贱之人,前众议院议长佩洛西也是卑鄙小人、下贱之人、邪恶的人,都是“内部的敌人”。他认为“内部的敌人”比“外部的敌人”更可怕、更讨厌,攘外必先安内,安内可以动用军队。
“内部的敌人”这个话术,让知道一点二战历史的人毛骨悚然。希特勒、墨索里尼都曾用过这个话术,简直是独裁者手册里的标准步骤。走向独裁之前必须首先清除不支持自己的人,清除不支持自己的人必须首先将他们异化、敌化,然后才能动用军队消灭他们,不然师出无名。
当被媒体追问如何看待特朗普关于“内部的敌人”的说法时配资炒股线上开户,不少共和党党员表示,特朗普指的只是非法移民,不是不同政见者。主持人就放那两段特朗普号称谢福与佩洛西都是敌人的视频,他们无言以对,但是还是表示将继续支持特朗普。特朗普好像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可以不按照游戏规则玩,却不会被制裁惩罚。或许他真是天选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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